我與劉靜的第一次通話是二十幾年前了。當時健飛到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圖書編輯部工作,而我和兒子在健飛原單位門頭溝油料研究所居住。由于路途遙遠,健飛每周周末才能回來一次。有一天我打電話到辦公室,接電話的是一位女士,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是一個干練又厲害的女人,她說侯健飛不在,我怯怯地說了聲謝謝,就把電話掛了。那時我剛到北京不久,還是個膽小的人,很怕和陌生人講話。
作者 海燕
我和劉靜第一次見面,是在黃寺周邊一個飯館。那次吃飯的是健飛編輯部的幾位同事和幾個作家。初次見面,劉靜歪著頭,抿著嘴,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我,我躲閃著劉靜如電的目光。那次吃飯,劉靜主持著全局,大家開心地吃著喝著,一杯接一杯地干杯。席間,劉靜端著酒杯笑著走到我身邊,拍著我的肩膀?qū)ε赃叺慕★w說,你老婆我收了,她是我要的人,我喜歡!口氣是不容商量的,是霸氣的。隨后大家繼續(xù)談文學、婚姻、家庭還有愛情。劉靜說,夫妻結(jié)婚后,就像戰(zhàn)場上占山頭兒,誰占領了制高點,誰就是這個家庭的主宰。這一觀點,是我走進婚姻后第一次聽說。那時我還在每天為照顧自說孤兒的丈夫而費盡心思。聽到劉靜的觀點,我心想,山頭兒是被健飛占領了。以后多年,健飛開始拖著一個又一個哥哥姐姐,我才知道,健飛的孤兒之說竟是個騙局!
劉靜也談他的先生,她說,我先生在萬人叢中走來,我一眼就會認出他。說話間,劉靜臉上浮出一片紅暈,羞澀得像個小女生。劉靜說,她每天都會把先生的襯衫熨燙得整整齊齊,沒有一絲褶皺。以后多次,劉靜一談她先生,幸福的感覺都很忘我。
漸漸地,我和劉靜熟悉了。我們一家三口住在黃寺大院兒的一間平房里。那時我們還很貧窮,隔三差五,就會聽到高跟鞋很重地敲擊著地面的聲音,隨后就會聽到劉靜呼喊我的名字。她風風火火地來,提著大包小包東西,有時是孩子穿的衣服,有時是玩具,有時是孩子的零食,有時是米面和各種生活用品。一年四季,她會不間斷來到我家,每次來我家,我家就像過年,我高興,兒子更高興。這種狀況,一直到延續(xù)到我兒子恕人上高中,兒子高中畢業(yè)了,還在穿劉靜兒子的衣服。
得知劉靜去世,我第一時間和遠在意大利的兒子侯恕人視頻。聽到這個消息,恕人半天沒有說話,突然,恕人的影像消失了,緊接著聽到恕人哭泣的聲音。我哭著掛斷了視頻。第二天,兒子發(fā)來短信:“阿姨一輩子熱熱鬧鬧,現(xiàn)在安安靜靜的走,我想也挺好,愿阿姨一路走好,到那邊不再有病痛!”。
我和健飛為了孩子的教育經(jīng)常發(fā)生爭執(zhí),吵架更是家常便飯。有一次,劉靜聽說我和健飛生氣幾天住賓館的事情,她笑著說:海燕,你當時怎么不給我打電話,你就別回來,我去給你送錢。雖然這是笑談,是后話,但在我焦頭爛額、身心俱疲的歲月里,她的話像一股暖流流過心間,我覺得我有了靠山。
我和健飛生氣,健飛常常離家出走。有一次,健飛住辦公室已經(jīng)三天了,三天里,我們彼此沒有打過一個電話,這種僵持在我和健飛之間是常態(tài)。一天下午,我接到劉靜打來的電話,她拉著長聲說:“海燕,聽說你們又生氣了?怎么,咱倆明天下午星巴克喝喝咖啡聊聊天?!我說,好的。掛了電話,我就開始準備和劉靜見面的衣服,我知道劉靜喜歡好看的,時尚的,更重要的是我該怎樣把我心里的想法和感受表達給她。沒想到,當天晚上,健飛給我打了電話,他笑嘻嘻地說,我都等你三天了,你咋不給我打個電話請我回家呢?聽到他的聲音,討伐的話語早已飛走,堅硬的心軟了下來。健飛又笑嘻嘻地說:“我放下電話,你再打過來,就說,你回家吧!”二十分鐘后,我聽到健飛停車的聲音。第二天,劉靜打來電話說,你這個不要臉的丈夫,還沒等我做調(diào)節(jié)工作呢,他到觍著臉回去了,這個無恥的男人……劉靜大聲大嗓地笑著數(shù)落著健飛多么不成熟,多么孩子氣。此時,我明白,劉靜數(shù)落背后的情意。有一次健飛對我說,劉靜曾很嚴肅地對他說:“侯健飛呀,你不要自我感覺了不起,其實,海燕如果上了大學,她是不會嫁給你的?!?/p>
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流逝著。每天都會聽到健飛回來講編輯部和劉靜的故事。有一次,健飛和一個同事為一件事打了起來,那件事,在劉靜看來,健飛是沒有錯的,就在健飛和那個同事要大打出手時,劉靜就站在健飛的身后,她說,你要上,我和你一起上。此時的劉靜是在為正義而戰(zhàn),她像個護短的姐姐,像個護短的媽媽!
慢慢地,就不斷看到劉靜發(fā)表小說,暢銷書《父母愛情》、《尉官正年輕》和《戎裝女人》都被拍成電視劇,《父母愛情》近兩年在各個臺一遍遍熱播。
而這樣的劉靜卻在鮮花盛開的這個春天走了。四月三號上午八點,我和健飛走進劉靜的靈堂,劉靜被鮮花簇擁著,被輕柔舒緩的音樂環(huán)繞著。盡管有幾分病容,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地微笑著,讓我能感受到這微笑里的真誠和熱情。
健飛和我面對著熟悉的劉靜,壓抑幾天的情感在此刻迸發(fā)出來,眼淚再也無法控制。我想對面前的劉靜說些什么,我想說,劉靜,你一路走好,你不要害怕,我和健飛會永遠注視著你,就如同你生前的目光不曾離開我們一樣。你的真、善、美會永遠留在親人朋友的心中,并且指引我們把你的這種真、善、美傳遞下去。你《父母愛情》式的愛和溫暖會影響一代又一代。
來源:北京晚報
編輯:tf0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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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的東西感觸很深,對情感上幫助很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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