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沈志權(quán)
第一次去新疆時,游覽了烏魯木齊、高昌古城、葡萄溝、坎兒井、火焰山、南山牧場、天池等地,領(lǐng)略了北疆的異域風情和神奇山水。
在北疆游玩時,遙望南邊天際,只見天山東西橫亙,銀裝素裹,綿延千里,在陽光的照射下,猶如一位橫臥的冰美人,渾身散發(fā)著神奇迷人的圣光。天山南邊該是怎樣一種情景?導游告知,天山的南邊有塔里木盆地、塔克拉瑪干大沙漠,還有高峽平湖賽里木湖、伊犁美景果子溝,因為還沒怎么開發(fā),所以更帶有一種原始的狂野美,說得我們心里癢癢的,十分向往。
時隔七年,因為要去看望慰問兩位在阿克蘇援疆的同事,并走訪三所高校,于是順便游覽了天山南北的那拉提、果子溝、賽里木湖和塔克拉瑪干沙漠,領(lǐng)略了天山腳下的綺麗風景,終于了卻了多年前的一樁心愿。
那拉提草原地處天山腹地,伊犁河谷東南端,海拔在1190米以上,屬高山河谷草場。“那拉提”是蒙語“太陽臨照”之意,傳說800年前成吉思汗西征時,一支蒙古軍隊由天山深處向伊犁進發(fā),時值暮春,山中卻是風雪彌漫,饑餓與寒冷,使這支軍隊疲憊不堪。不料翻過山嶺,眼前卻是一片繁花織錦的大草原,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。此時云開日出,陽光普照,人們不由的大叫“那拉提!那拉提!”草原由此得名。
那拉提草原一角。
從那拉提機場出來,乘中巴約一個小時,翻越那拉提高嶺,眼前驀然展現(xiàn)出一派奇麗的草原風光。眼前的草原不像我以前所見過的一色碧綠,而是在綠茵之中點綴著五顏六色的鮮花,就像哈薩克姑娘編織的七彩地毯鋪滿了整個山谷坡地。放眼望去,莽莽草原就像浩瀚的海洋,點點蒙古包猶如平靜的海面浮起的水泡,吃草的羊兒則似一顆顆游動的珍珠。草原盡頭高山上墨綠的原始森林,以及森林頂上的銀色雪峰,仿佛給萬頃草原鑲上了兩道富麗的花邊。一條河流從谷底穿過,清清的溪水齊著兩岸的草叢在漫流,宛如一條銀鏈鑲嵌在一塊巨大的翡翠之中。
我們完全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之中,導游卻告訴我們:你們今天來還有點小遺憾,如果再遲些時間來,等草原的草再長高一些,那時你們就能領(lǐng)略到“天蒼蒼,野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”的景致。誰料遺憾的還不止于此,等我們進入草原深處,只見那里停滿了汽車擠滿了人,路口站滿了警察,手擎“新源騎警”紅旗的騎警則在來回巡邏。原來,當天國際賽馬大會在此召開,不僅人滿為患,而且連騎馬馳騁草原、坐馬車游覽草原等游覽項目也取消了。于是我們在賽馬場外圍的臨時集市小憩片刻,便帶著遺憾離開那拉提草原,向伊寧市進發(fā)。
沿著伊犁河谷由東南向西北行進,車窗外鉆天白楊排排聳立,田野里種著玉米、棉花等作物,滿眼蒼翠,給人的感覺是仿佛回到了江南。
伊犁地區(qū),古代為烏孫國,據(jù)司馬遷《史記·大宛列傳》載,漢武帝時張騫出使西域曾到過此地,并同烏孫國達成聯(lián)合抗擊匈奴的意向。
為使這一意向變?yōu)楝F(xiàn)實,漢王朝將細君和解憂兩位公主遠嫁烏孫國國王。
細君為江都王劉建之女,天生麗質(zhì),溫婉俏麗,柔弱的身子扛不住西北的惡劣生活環(huán)境,嫁到烏孫國不到四年便香消玉殞,只留下一個女兒和一首傳唱千古的《悲秋歌》:“吾家嫁我兮天一方,遠托異國兮烏孫王。穹廬為室兮旃為墻,以肉為食兮酪為漿。居常土思兮心內(nèi)傷,愿為黃鵠兮歸故鄉(xiāng)。”
解憂系楚王劉戊孫女,雖是江南女子,卻與細君不同,她性格開朗,很快便融入了當?shù)氐纳?,并與烏孫國眾大臣乃至周邊小國建立了友好關(guān)系,她在烏孫國五十年,經(jīng)歷了四朝三嫁,受盡委屈,但為漢朝與烏孫國友好往來、聯(lián)合抗擊匈奴、締結(jié)多民族的大漢天下作出了卓絕貢獻。她雖然沒有像出塞的昭君、入藏的文成那樣為人所熟知,但其功勛并不在她倆之下。
果子溝。
從伊寧驅(qū)車北上賽里木湖,須途經(jīng)果子溝。果子溝實為一條峽谷孔道,據(jù)說因溝內(nèi)野果多而得名。進入谷口,但見峰巒聳峙,峽谷回轉(zhuǎn),給人以奇絕險峻的震撼感。
峽谷中的景色,呈現(xiàn)出鮮明的三個層次:山頂白雪皚皚,玉峰聳天;山腳綠草如甸,點綴著無數(shù)小花;中間則是墨綠的雪嶺云松,那云松頭尖腳大,層層疊疊織成塔林,從山腰一直排列到雪峰之下,猶如在草甸與雪峰之間鑲嵌進了一塊塊和田墨玉。山間偶有瀑布凌空奔瀉,宛如白練懸空,煞是壯觀。車子進入二臺林場,山路盤旋崎嶇,遠見一座銀灰色鋼架橋凌空飛架,離地足有200米高,是為果子溝大橋。經(jīng)果子溝大橋,前行不遠,即來到果子溝的絕頂——松樹頭。在此北望,但見藍天白云之下,雪峰草地之中,鑲嵌著圣潔明凈的賽里木湖。
賽里木湖。
賽里木湖,古稱西方靜海,又稱天池,湖面海拔高達2000多米,面積400余平方公里。
傳說中,賽里木湖由一對為愛殉情的年輕的蒙古戀人的淚水匯集而成。而地質(zhì)學家則以為是7000萬年前喜馬拉雅造山運動時期形成的產(chǎn)物,地質(zhì)學稱為“地塹湖”。
遠看賽里木湖,風平浪靜,湖面似明鏡,湖中倒映著藍天、白云、雪峰、綠草、鮮花和墨綠色的云松,色彩分明。近看賽里木湖,湖邊湖水清澈,水底多彩的沙石歷歷可見,湖中間的水面呈墨綠色,遠處的水面則泛著白光,給人平添了幾分神奇迷離。伸手投足水中,寒冷透骨,不能久留。
放眼湖四周,綠草如茵,繁花似錦,云松挺立,雪峰聳峙,草地里偶爾有牧民牽著馬走過,湖畔有一對新人在拍攝婚紗照,卻看不到旅游指南中描述的“羊兒成群,駿馬奔馳,氈房點點,炊煙裊裊”的情景。眼下的賽里木湖仍保持著原始的生態(tài),帶有些許野性,甚至顯得有些荒凉,但我們無不傾倒在她質(zhì)樸的風姿、迷人的柔情之中。若不是急著趕回伊寧乘飛機,我們真想在此多逗留些時間。
從伊寧飛往烏魯木齊,飛機正好沿著天山山脈由西向東飛行。在地上遙望天山,只看到它東西橫亙的磅礴氣勢,而它的南北縱深只能看到最外表的一排山峰。從機窗俯瞰天山,則是別有一番壯麗景象。其實,天山東西綿延2600公里,南北也有250-300百公里的寬度。從空中往下俯瞰,透過薄如輕紗的白云,只見天山積雪皚皚,蜿蜒起伏,猶如無數(shù)玉龍群起而舞,顯得十分壯美。遠看一個個雪峰,宛如一座座水晶宮殿,晶瑩透剔,云彩飄過,幻若有人影浮動,是仙人在對弈?還是奇?zhèn)b在舞劍?亦或是西王母與穆天子在對酌?有關(guān)天山的傳奇會在你腦海一一閃過,使天山在壯美中又增添了幾分神秘奇幻的色彩。
塔克拉瑪干沙漠。
在烏魯木齊住了一宿,走訪了一所高校,第二天飛往阿克蘇。在公務之余,我們驅(qū)車去了一趟阿拉爾市附近的塔克拉瑪干沙漠。
車子一過阿拉爾市,公路兩旁便盡是泛著鹽霜的鹽堿灘,一叢一叢不知名的低矮植物在惡劣的環(huán)境中掙扎著生長著。車子經(jīng)過塔克拉瑪干沙漠邊防檢查站,向沙漠開去,行不多遠,只見一道沙丘橫在眼前,我們舍車步入沙漠。
此時天下起了毛毛細雨,陪同前往的阿克蘇教育學院姚書記告訴我們,在沙漠遇上下雨,這是千載難逢的事,看來老天十分眷顧我們。
穿過沙漠邊緣幾株稀稀拉拉的紅柳、芨芨草和駱駝刺,我們向前方的沙丘走去,腳下的沙子細軟蓬松,踩下去便留下了深深的腳印。登上沙丘,眼前的沙丘群,有的狀如蜂窩,有的形似蘑菇,有的宛若饅頭,形態(tài)各異,變幻莫測。極目遠眺,千里沙漠,莽莽蒼蒼,浩瀚如海。一條條被風吹起的沙山和沙壟,連綿伸展,猶如一條條黃龍在蜿蜒而行。風兒吹過,腳下的沙子在流動,細細的沙子迎面撲來,連嘴巴鼻子里也撲進來了。此時天上烏云翻滾,風也刮得猛烈起來,我們不敢再往沙漠縱深挺進,只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北部邊緣逗留了片刻,便趕緊上車往回撤了。
此次天山之行,除了親密接觸大自然,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許多援疆人。
且不說我的同事,一位是家有高考生的父親,一位是年過不惑的柔弱女子,他們告別親人,只身遠赴新疆,無怨無悔,一干就是兩年。以往,我們在紀實文學中讀到過八千湘女下天山、九千魯妹赴新疆的動人故事,此次天山之行,使我們接觸到了一些“疆二代”,他們現(xiàn)在大多是市、縣級的領(lǐng)導干部,在言談中對父輩創(chuàng)業(yè)的艱辛,對祖國對故鄉(xiāng)的熱愛,對民族團結(jié)的珍惜,無不溢于言表。他們的父輩大多是1950年代在新疆就地轉(zhuǎn)業(yè)的十萬官兵中的一員,為屯墾戌邊、為新疆的建設發(fā)展貢獻了青春熱血,如今都已成八、九十歲的老人,有的甚至已埋骨荒漠。但“疆二代”們說,只要老人還健在,只要他們的墳墓在,就仍然在守土戌邊,對民族分裂主義者就是一種震懾,就能保得祖國邊疆的一份安寧!是啊,正因為有著成千上萬的“疆一代”“疆二代”乃至“疆三代”和許多援疆人與新疆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與付出,新疆才有了今天的繁榮與發(fā)展。我們不能忘記他們,共和國不能忘記他們!
作者簡介:沈志權(quán),教授,發(fā)表或出版小說、散文、文論、專著150余萬字,現(xiàn)居杭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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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的東西感觸很深,對情感上幫助很大
發(fā)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么辦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