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妻子在外地打工,兩個孩子也在我打工的城市上學(xué)。我母親早年離世,家里只有年近花甲的老父親,守著幾畝果園度日。
最近我爸打電話,說他打算把張姨接家里來,和她正式成個家。
我一聽頓時渾身不自在了。天哪,我爸這是怎么了,不到六十就老糊涂了!
他說的張姨,是我村的一個寡婦,今年大概快五十了吧?她丈夫十多年前就去世了,兩個女兒也早已出嫁。
其實我爸和張姨之間的事情,全村人都知道。我早就看出來了,只是出于情面,當(dāng)兒子的只能裝糊涂??傄詾榈人麄兟狭司蜁諗浚氩坏绞虑闀l(fā)展到這種地步。
我有個姑姑在同村,我馬上給姑姑打了個電話。
我姑說她早知道了,我爸給她說了。
我求姑姑勸勸我爸,我姑說她已經(jīng)勸過了,我爸根本聽不進去,好像已經(jīng)死心塌地了。
我姑還說,這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,都私下議論紛紛的,罵我爸糊涂、老不正經(jīng)。
其實我倒不認(rèn)為老人找老伴就是不正經(jīng)。我在城市混這么多年,看到城里人七老八十都有找老伴的。很正常。
但是我家是農(nóng)村,農(nóng)村人,五、六十歲再婚的事情,我長這么大都沒有聽說過。
農(nóng)村人沒有退休金,年老力衰,喪失自食其力的能力,余生全靠兒女養(yǎng)老。
我爸早年種果樹的收入,我娶媳婦的時候花得一干二凈,還欠下一屁股債。他現(xiàn)在種的那幾畝果園,也只夠勉強維持自己的日常生活。
我爸已經(jīng)快六十的人了,身體肯定一天不如一天。過幾年干不動活了,后面幾十年都得靠我。
我打工收入有限,兩個孩子花銷很大。
所以如果他把張姨接進家里來,等于憑空給我增加一份額外的負(fù)擔(dān)。
按照農(nóng)村的習(xí)慣,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張姨的女兒是不可能給她養(yǎng)老的。
我給父親養(yǎng)老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,難道還要給后媽養(yǎng)老嗎?
思前想后,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。
我給老婆一說,老婆急了,打發(fā)我立刻回家一趟,無論如何要阻止我爸干出這種糊涂事。
我回到家里,直接向我爸表明了態(tài)度。
我爸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,他說:“唉!給你說實話,這件事我已經(jīng)想好幾年了,就是考慮到將來會拖累你,也害怕別人背地里說閑話,就一直裝在心里,給任何人不敢說!”
我問:“那你現(xiàn)在怎么就······”
想不到我爸竟然眼圈紅了:“你張姨······太可憐了!我也對不起她······不怕我兒笑話,這么多年,我一直有一個心愿,就是和你張姨名正言順的成為一家人,可是······”
他揉了揉眼睛,繼續(xù)說:“其實這事對你也有好處。這些年,我一個人在家,感個冒、拉個肚子,倒在床上起不來,連個買藥倒水的人都沒有。給你打電話吧,那么遠(yuǎn),又耽誤你掙錢;難受的時候就特別想叫你張姨過來把我照顧一下,可是又怕村里人說閑話,咱這個門她進不得。所以心想如果能和她名正言順的成個家,互相能有個照應(yīng),有個病病歪歪的,也不會拖累你。就像去年我生病住了幾天院,你還不得大老遠(yuǎn)跑來伺候?要是有個人,你都不用來了!”
我爸這番話,我也能體會到老人的難處。但是一想到以后的難處,我還是堅持反對他這樣做。
我說:“爸,我知道你有難處。你再忍耐幾年,我打算以后在縣城買套房,就不去外地打工了?;貋斫幽愕?城里住,給你養(yǎng)老?!?/p>
我爸說:“我知道你的心思。你是擔(dān)心你張姨給你添麻煩。”
我直言直說:“對呀!你是我爸,我給你養(yǎng)老是應(yīng)該的;可是家里多一口人,她的老誰養(yǎng)呢?”
他說:“這個你放心,你給我一碗飯,我勻她半碗!”
這是什么話!我感覺我爸為了自己的打算,根本不想考慮我的難處了。
正說著,我老婆電話響了。
“啥情況?你爸咋說?”
“正商量呢!”
“商量啥?直接告訴他,如果他一意孤行,你就和他斷絕父子關(guān)系!真是老糊涂了,連臉面都不要了!”
聲音很大,讓我爸聽見了。
我爸臉漲紅了:“行了,不說了!我也不要你養(yǎng)老,你不要管我,馬上走!”
看來我爸真是鐵了心了,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改變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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