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甘共苦”這四個字往往是衡量世間無數(shù)親密的愛人、友人、家人的一個命題。
人們普遍認為,“同甘”是“共苦”以后的獎勵,但真實的情況往往是,歷經(jīng)風雨的兩個人,在終于開始品嘗生命的甘甜后,卻會遺憾分開。
1985年,陳布文和張仃夫妻倆,他們面對的是改革開放以后一個嶄新的世界。他們已經(jīng)相依相伴走過大半個人生中的風雨坎坷。
陳布文就在他們以為已經(jīng)扛過風暴,可以靜靜等待彩虹到來之時,最堅固的堡壘卻是慢慢從內(nèi)部開始瓦解。
張仃和陳布文年輕時他們最終分開的理由是張仃移情他人,喜歡上了一個女詩人灰娃。
而面對張仃的移情和變心,陳布文則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,也就是絕食,她那時已經(jīng)65歲了,身體本來也很虛弱。
在絕食和疾病下,陳布文不久離開了人世,而在她離世一年,張仃就迎娶了那個女詩人灰娃。
幾十年的愛情和婚姻,對于陳布文來說,是情深意重,對于張仃來說,則如同一抹灰塵,在時間的微風中,慢慢吹散了,再無蹤跡。
張仃和灰娃陳布文對于愛情和家庭的珍重,一直是超過了她對自我價值的完善,而這樣的觀念也是自她少年時期就根植于腦海中的。
她13歲就在報紙上投稿發(fā)表,并得了一等獎,那篇文章的題目是《假如我有一個愛人》。
文中,她寫道:“假如我有了愛人,就脫離這個煙火氣的社會,和愛人,到鄉(xiāng)村去,漁樵江水之上,伴著草木禽獸,遠離人間的熱鬧。”
陳布文年輕時那時她的愛情觀剛剛懵懵懂懂地形成,但似乎就是這個懵懂的價值觀,照見了她之后的結(jié)局。
那時似乎已經(jīng)注定了她以后會是一個堅定地相信純潔真摯愛一定會存在的人,把追求愛當作人生完滿的一個目標,并可以為了追求愛義無反顧。
陳布文生于1920年,父親是當?shù)氐泥l(xiāng)紳,文化程度比較高,在父親的影響下,陳布文開蒙早,開始寫文章也早。
文采得到了私塾師傅的贊揚,她13歲征文得到一等獎后,便有了當個創(chuàng)作者的想法。
17那年,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婚姻,陳布文從家中逃到了大上海,到了上海,她開始用筆名給報刊投稿。
她寫的文章多是針對當今社會的諸多弊端,針砭時弊,很是辛辣和老練。
張仃畫作連報刊編輯都認為寫文的作者估計是個有一定學(xué)識和閱歷的中年男子,萬萬沒想到竟是個少女。
靠著寫雜文,陳布文在文壇得到了重視,當時還有批評家稱她是“小魯迅”,這可是一個很高的贊譽了。
在上海,陳布文可以說事業(yè)和愛情得到了豐收,事業(yè)上成功發(fā)表了多篇文章,而在感情上,她遇見了張仃。
陳布文與張仃那時她開始固定給《扶輪日報》供稿,而有一日,她照例查看報紙上的文章時,報刊上印的一副漫畫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漫畫內(nèi)容同樣是辛辣諷刺了社會的怪相,漫畫的刻畫大膽而形象,在那個年代,頗為先鋒。
陳布文特意查看了漫畫作者,名叫張仃,她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。
而無巧不成書,后來他們在街上為了躲避日軍的空襲時,竟然躲進了一個防空洞,在等待空襲過去時,兩個人漫不經(jīng)心聊起天來。
一聊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彼此已經(jīng)是雖未聞其面,先知其人了。陳布文看過張仃的漫畫,而張仃也讀過陳布文的文章。
對現(xiàn)實的不滿,對藝術(shù)的熱愛,以及對理想社會的追求,是這兩個年輕人共性,也是最終讓他們走到一起的契機。
陳布文張仃比陳布文大三歲,出生于東北遼寧。這兩個來自天南海北的人相聚在異鄉(xiāng),有著共同理想,他們的戀情,最初是溫暖而甜蜜的。
不久兩人就正式結(jié)婚了,辦了一個小小的婚禮,邀請文藝界的好友前來相聚。
結(jié)婚不久,兩人商議后決定,一同前往當時的革命大后方延安,延安當時可謂是多少有志青年的烏托邦,寄托了他們對美好世界的幻想。
當時到了延安,由于沒有組織上的介紹,這兩人有來自上海這樣比較魚龍混雜的地區(qū)。于是遭到延安的黨員的懷疑。
后來好在有周揚的介紹和擔保,他們夫婦兩人順利留在了延安,張仃還成為了延安魯藝的教員。
陳布文和張仃在延安文藝工作部靠著各自的才華,發(fā)揮著光熱,陳布文成為記者,采訪領(lǐng)導(dǎo),寫深度報道文章。
在延安時而張仃則為報刊書籍配圖作畫。不過這二人卻取得了不同的結(jié)果,陳布文的報道寫得很深刻,得到了領(lǐng)導(dǎo)的賞識。
而張仃的美術(shù)風格卻與延安流行的風格不一致,因此他的畫不被喜愛,還被懷疑。
原來張仃早年就接觸過西方的現(xiàn)代主義畫派,崇尚畢加索那樣的立體表現(xiàn)主義畫家。
他的畫作也傳承了西方現(xiàn)代畫派的精神,也就是追求意向的塑造和畫作感染力的刻畫。
但是延安地區(qū)普遍流行的則是寫實派畫作風格,人們普遍認為畫得像畫得好看才是一副好畫。
張仃與畢加索張仃給革命家畫過肖像因為用了抽象表達手法,被一部分人認為是丑化革命同志。
境遇的不同讓兩人的心情也大有不同,陳布文可以說是春風得意,而張仃有點抑郁不得志。
為了考慮丈夫的感受,陳布文總是在他面前壓抑自己的喜悅,總是溫馨地安慰他。
后來,張仃決定放棄作畫,走設(shè)計方向,這次改變給他帶來了全新的職業(yè)前景。
他的設(shè)計逐步得到了贊美和認同,抗戰(zhàn)勝利后,他帶隊設(shè)計了新中國的國徽、紀念郵票,取得了不凡的成就。
兩人在延安合照到1952年,國家剛剛成立,百廢待興,全國開始登記共產(chǎn)黨黨員,這時全國有無數(shù)人申請入黨,但入黨優(yōu)先考慮為革命作出貢獻的革命同志。
這時陳布文由于之前在延安撰寫新聞報道,得到了提升和重用,她慢慢成為周總理的機要秘書。
此時她還不是黨員,組織上便積極動員她入黨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陳布文入黨以后,肯定還可以得到進一步提升和重用。
但就是外人都渴望的機會,陳布文卻拒絕了,她說想當一個編外人員,為人民服務(wù)。
其實一方面是她喜愛淡泊寧靜,不習(xí)慣進入政界,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張仃的事業(yè)蒸蒸日上。
而這時他們已經(jīng)有了三個孩子,如果她再擔任黨內(nèi)要職的話,那么家中就無人照料了。
于是她這也算是為了家庭委婉地放棄了事業(yè)和大好前途。她曾說:“如果夫妻兩個彼此都不犧牲和讓步,那么兩人都不能作出什么成就?!?/strong>
陳布文抱著孩子而她則甘愿做犧牲和付出的那一個,當然也是因為在她眼中,家庭比自我重要得多。
次年,陳布文辭去了總理秘書這樣一個職位,進入一所學(xué)校當起了教員,同時也騰出更多時間照顧家庭。
當了教員一年半后,陳布文又再次辭職,徹底當起了家庭主婦,全心全意照顧家庭。
當然在瑣碎的家務(wù)的包圍下,陳布文依然沒有放棄文學(xué),或者說,文學(xué)是她內(nèi)心的一片凈土。
她以更加澄澈的心靈來對待文學(xué),她筆下如淙淙山泉一般流出的文字,是那樣甘甜、純凈,清澈。帶著一股不容于世的涼意。
1956年,張仃事業(yè)更上一層樓,奉命代表中國參加在巴黎舉行的世界博覽會,并設(shè)計了展區(qū)內(nèi)的中國館。
他融會貫通,將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巧妙結(jié)合,設(shè)計出許多有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特色的展廳,在世博會上驚艷了各界的參觀者。
張仃畫像張仃還當上了中國美院副院長,一時風頭無兩,而陳布文也在家庭和文學(xué)事業(yè)上取得了平衡。
既照顧好了家中每一個人的生活,也在不間斷創(chuàng)作自己的“抽屜文學(xué)”,出版了好幾本書,得到了諸多讀者的喜愛。
但是后來由于時代變遷,張仃的設(shè)計風格跟不上時代審美的變化,他不再受人追捧,張仃的精神壓力變得很大。
陳布文和孩子們陳布文總是鼓勵他堅持自己的理想,她每天陪伴他,同他朗讀尼采、叔本華、雨果、普魯斯特、盧梭等等一眾大家的名著。
張仃和陳布文之子朗朗后來張仃走出了抑郁不安的精神狀態(tài),開始嘗試新風格的畫作,并且取得了新的成功。
陳布文也重新開始寫作,她寫信鼓勵著受到不幸的各位友人,鼓勵他們重拾生活的信心,她說:“新的時代就要到了?!?/strong>
陳布文就像一道溫暖明亮的太陽光,可是,這道光照亮了別人的生活,卻沒能讓自己迎來一個圓滿的結(jié)局。
陳布文和張仃老年1985年,陳布文發(fā)現(xiàn)張仃與詩人灰娃通信的信件,她敏銳地感受到了信件當中一股曖昧的氣息。
她感覺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,去問張仃這是怎么回事,張仃默認了陳布文的猜測。
原來張仃在農(nóng)場勞作時遇見的灰娃,其實灰娃與陳布文也是舊相識,她因詩歌被批判,被下放勞作。
遙遠的農(nóng)場上,兩個境遇相同的人,就這么惺惺相惜,彼此靠近。
初遇灰娃時,張仃并沒有非分之想,他那時處在人生的低谷,家庭全靠著陳布文支撐,他也非常感謝陳布文的犧牲和復(fù)出。
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往往不是那么好控制的,尤其是在兩個藝術(shù)家之間,激情有時如同山火一般突然燃起,讓人毫無防備。
陳布文與張仃的孩子們而且相比于溫和沉靜的陳布文,灰娃的個性更加鮮明,特立獨行,她的詩歌風格大膽濃艷,抓人眼球。
灰娃曾因為前男友的去世而患上精神分裂癥,患病后,她寫下的詩歌如同夢囈,帶著癡狂和瘋魔的色彩,別人難以讀懂。
但是當灰娃悄悄把她的詩作給張仃看后,張仃卻被這些詩歌吸引,這些詩讓他想起自己的偶像畢加索的畫作。
張仃年輕時就想追隨畢加索把立體表現(xiàn)主義畫作引入中國,但到了延安后,發(fā)現(xiàn)人們普遍接受不了那么先鋒的畫作,張仃無奈改變了自己的方向。
但是看著灰娃的詩,他的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一幅幅畢加索的畫作,畢加索畫作的一大特點也是通過形體的扭曲和色塊的碰撞,營造出一種夢境的幻覺感,給人極大的沖擊力。
張仃也把自己畫的一副《畢加索加城隍廟》給灰娃看,他曾經(jīng)對灰娃說:“我們兩個是分散在世界上的瘋子,現(xiàn)在終于相遇了?!?/strong>
從這種意義上來說,張仃和灰娃在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上的觀念更加一致,個性也是相似的。
灰娃如果陳布文對于張仃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賢內(nèi)助,互相扶持的伴侶,那么灰娃對于張仃來說則是惺惺相惜的知己。
在與陳布文長達幾十年的婚姻中,愛情逐步轉(zhuǎn)換為親情和友情,但是在與灰娃的接觸中,互相欣賞的感情急劇升溫慢慢超過了友誼的邊界。
張仃在這兩種感情之間該如何抉擇呢?或許他的答案是基于現(xiàn)實的考量的。
當張仃需要陳布文時,他與陳布文依然維持著穩(wěn)固的夫妻關(guān)系,他對灰娃的感情僅僅偶爾表白在兩人的通信上。
但是當生活逐漸回歸正常,張仃走出了抑郁的心理狀態(tài),他又無法抑制住內(nèi)心的感情,他開始與灰娃頻頻聚會。
陳布文看到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子的情意綿綿的通信,她難以控制住內(nèi)心的失望,她不停問張仃為什么要背叛她。
但張仃只是告訴她:“在灰娃那里,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激情?!?/p>
陳布文難以想象,對自己來說長達50年的感情,在張仃那里,比不上一時的激情。
在悲憤交加中,陳布文病倒了,并拒絕飲食,她不知是想用絕食讓張仃產(chǎn)生愧疚感,還是希望最終通向死亡來尋求解脫。
陳布文和朋友總之,她絕食不久,就去世了,而當時孩子們在外地上學(xué),不知道母親絕食的原因。
陳布文死后一年,張仃正式迎娶了灰娃,陳布文對他來說,正式成為一個過去式了。而曾經(jīng)轟轟烈烈的愛只剩下回憶。
或許“愛”對于這兩人來說,本來就不是一個概念。陳布文習(xí)慣了為愛付出,“愛”對于她來說,是信念,是生命的真諦。
而張仃則習(xí)慣接受“愛”,接受愛人對自己的付出,“愛”對他來說,是輔助,是照顧,是幫助他實行自我價值和幸福的工具。
張仃是陳布文從一而終的唯一的愛,但是張仃卻在與陳布文婚后多年,遇上了自己的人生知己。
在結(jié)發(fā)夫妻和人生知己之間,張仃在風暴過后,在本該和妻子相依相伴的時候,偏向了自己認定的人生知己。
所以或許曾經(jīng)共苦過的夫妻不一定能同甘,在面對強大的外部壓迫時,兩人可以更加緊密地團結(jié)在一起,但當風暴過去,面對生活中的誘惑,張仃這樣的男人就難以再堅守了。
陳布文畫像在危難時,張仃需要家庭,需要陳布文,所以一直維系著對她的愛,而當他重新恢復(fù)了原來的待遇和生活。他又開始以自己的需求為主體,去尋求新的“愛”。
而陳布文最終選擇死亡,或許她想,倘若自己無法留住張仃的愛,就讓死亡將回憶凍結(jié)在此刻,此刻,她還并未完全失去張仃。
她是“世外仙姝寂寞林”,也是“質(zhì)本潔來還潔去”,她淡泊恬靜,為愛犧牲奉獻的一生,并不精明利己,但至少保持了她最初的本性。
陳布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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