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旭晨(華中科技大學學生)
逢年過節(jié),很多年輕人最怕的就是親戚三問:今年多大了?有男(女)朋友了嗎?準備什么時候結婚?今年過年這樣的聲音也時不時出現,讓我還沒結婚的姐姐頗為頭疼,每到被問及的時候,表姐只能尷尬一笑,轉身去廚房幫忙。除了表姐,由于疫情不能回鄉(xiāng)的表哥也一直是大人們擔心的對象,表哥剛過30歲,用流行的觀念判斷,是標標準準的“剩男”一枚。
“剩男”“剩女”當然不是個例,而是一種現象,伴隨著這種現象的是濃厚的價值判斷。當這兩個詞出現的時候,更多的是對大齡青年“嫁不出去”和“娶不到媳婦”的調侃和戲謔。在現實的折射和媒體的強化塑造之下,農村剩男和城市剩女的概念更加被強化,并且總是與一些標簽捆綁在一起。
學者盧菲在《“剩男”“剩女”媒介形象建構差異研究》中提到一個觀點,媒介對“剩男”“剩女”的關注出現明顯的極端趨勢。高學歷、高收入、高年齡的城市“剩女”以及“低收入”“低學歷” “低素質”的農村“剩男”成為媒介建構的重點。我們總是看到媒體想讓我們看到的世界,忽略了農村“剩男”的多樣性,忽視了其學歷、職業(yè)、經歷給其帶來的不同身份。對于城市剩女也是如此,在習慣于用男性視角去評判女性的社會,“剩女”們的婚姻成為決定其人生的因素,外在條件成為衡量她們的標準。
許多城市的大齡女青年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獨立生活,很多是因為要求過高而不愿意“將就”,但農村的剩男的問題確是在婚姻中沒有競爭力。加之“重男輕女”的觀念長期存在,我國的男女比一直存在嚴重失衡,更加劇了這種現象。雖然通過國家的一系列調整和人們觀念的變化,這樣的現象有所好轉,但人口比恢復是一個長期的過程,就像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還原一樣,需要在動態(tài)中平衡和改善。
我一直覺得,剩女是個偽問題,農村剩男可能才是真問題?,F在輿論有一種趨勢,就是對單身極不友好,把單身當成了一種問題,在“集體催婚”“告別單身”“單身是錯”價值判斷中談論剩男剩女問題。有人批評當代婚姻的三大勁敵:已婚者不安心,未婚者不甘心,旁觀者太熱心。確實如此,從文學作品、綜藝節(jié)目、七大姑八大姨審視,很多人對單身的人太熱心了,閑得沒事,吃飽了撐的。其實社會對單身的想象很多都是錯的,很多單身者過得挺好,享受一個人的自由,不缺追求者。沒遇到合適的人,將就湊合著在旁人綁架下把自己給嫁出去然后在婚姻里纏斗,給孩子一個破碎的家庭,那才是不負責任的悲劇。單身怎么了?單不單應成為一個人的絕對隱私,就像現在不能隨便問別人收入、年齡一樣,也不能隨便問別人婚姻和戀愛狀態(tài),向別人施加壓力。媒體也少用那些帶著歧視和壓力的詞語,創(chuàng)造一個尊重個人自由、友好的媒介環(huán)境。
作為自由選擇的單身,不是社會問題,要關注的是那些阻礙著自由選擇的社會因素,也就是“剩”的真問題。特別是農村剩男,媒體報道,農村光棍太多,除了“剛性剩下”找不到對象外,很多人卡在了結婚一環(huán)。彩禮、房、車,算下來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,如果不依靠父母,很少有適婚年齡的男青年可以自己承擔這些支出。加之男性數量多于女性,競爭越來越激烈,導致彩禮成為比拼的一環(huán),給了許多家庭和青年巨大的壓力,也讓結婚越來越物質化。有媒體認為,男性在婚姻中的競爭并不一定是年齡的擠壓,而可能是有錢、有資源的男性對相對弱勢的男性的擠壓,在目前中國城鄉(xiāng)差異仍然存在的情況下,可以理解為城市男性對農村男性的擠壓,也可以理解為農村男性的“內卷”。
關注這些深層的真問題,比隨意拉郎配、以為隨便把男女作為“資源”撮合到一起就解決問題的“餿主意”重要多了。之前,有媒體發(fā)文《過年回鄉(xiāng)調查:有些農村娶媳婦要100萬》,采訪某專家,這專家開出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藥方:城市“剩女”多,農村“剩男”多,要促進城鄉(xiāng)人口雙向流動,可將農村“剩男”進行技能培訓,“輸出”到女性集中的行業(yè)和地區(qū)。如此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,張口閉口“輸出輸入”,是把人當人嗎?這是對單身的另外一種不友好,對人的貶低。
想到我表姐和表哥,專家和輿論就放過這些年輕人吧,別那么熱身于他們的單身了。性別比、城鄉(xiāng)差別、彩禮內卷才是真問題。公域私域清楚分開,解決那些阻礙著自由結合的結構性問題,把作為私人問題的愛情婚姻留給私人,這是一個開放社會對年輕人應有的真誠、友好與善意。
來源:中國青年報客戶端
評論列表
寫的東西感觸很深,對情感上幫助很大
老師,可以咨詢下嗎?
如果發(fā)信息不回,怎麼辦?